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镜儿果然找了回来,何仲容叮嘱他道:“关于这条丝巾的事,你切不可胡说,还有刚才你带领来的那位云姑娘,究竟是什么人?” 这句问话,不但何仲容渴欲知道回答,便高弃也十分关心,把那双小眼睛瞪得圆圆的。
镜儿忙禀道:“那云姑娘一向服侍我家大小姐,故此全堡之人,莫不尊敬她几分。
” 何仲容暖了一声,心中暗道:“想不到竟是个丫头而已,但那仪容言谈,王侯千金也不过如是。
” 高弃也讶异得忘了向何仲容取回那两颗寒袖飞砂,喃喃道:“其仆尚且如此,其主可想而知,老兄有此同感否?” 镜儿退了出去,何仲容看看天色,已近面时,心中便着忙起来,真是坐立不安。
高弃那双小眼睛直在眨动,现在兔子牙已经好久没有现出来。
何仲容自家满腔愁思,便没有发现这个天性滑稽达观的好朋友居然也怀有心事。
原来高弃正在考虑一件事,便是他师门秘艺,有三招绝活,称为金指银掌。
虽然只有三招,但练得纯熟之后,防身攻敌,妙用无穷。
高弃并非吝惜绝艺,却是非常慎重地考虑着后果。
第一点何仲容内功虽有根基,但因未经名师进一步指点,功力终是有限,这金指银掌功夫,极注重内家功力。
否则人家一拳硬打过来,一旦碰上了自家便腕折筋断,招式再妙,也无用处。
不过以何仲容的资质,这种奥妙的招数倒是很快便能学会。
第二点高弃本身虽然喜欢闹事,什么都不怕,但对师尊却十分崇敬。
这等师门绝艺妄自传人,师尊嗔怪下来,他可得自裁以谢罪。
有这两桩原因,高弃便举棋不定,苦思不已。
何仲容最后叹口气,道:“我还是悄悄溜走吧,免得当筵出乖露丑,连你也不好看。
” 高弃奋然道:“老兄别气馁,我有三手绝招,你学了大概有机会派派用场。
这三手绝招称为金指银掌,虽然只有三招,但真不容易学好。
因为第一招左指右掌,第二招变成右指左掌,第三招又变回左指右掌,最困难的地大就是右手三招和左手三把完全不同,各自变化施展下去,于是一心要分两用。
” 他站起来比个架式,何仲容便觉得眼花镜乱,登时潜心学起来。
练武也正如世上其他的事情,有天才的人,一点儿就透,不但架式和手足尺寸判断的正确,甚且很快便能领略到其中精微变化与及用途。
笨的人往往穷年累月,也无法得窥堂奥。
只有一宗不能纯凭天才,便是内家功力方面,虽有名师秘法,也需岁月方能有功。
当然天资好的会比鲁钝的进步得快,但不可能立即见功,除非服了什么灵药,因而脱胎换骨,功力猛进。
同时视那灵药的功用,看看能抵多少年苦修之功而定高下。
何仲容一学就会,把个传艺的高弃喜得咧嘴直笑。
自古至今,做师父的无不最怕遇上蠢徒弟,真是偶一不耐烦时,准保要呕血而死。
可是何仲容掌击指戳之际,功力太弱,高弃暗中十分泄气,因为这三招绝艺,他只能施展出三成妙用。
不过话说回来,事实上也是异数奇缘,何仲容五年前在山东济南附近,从一位冷峻的红命老人处得传内功,扎下根基至今,因他没有人再进一步指点,日夕仅仅苦修这段功夫,因此根基扎得牢固无比。
是以练起这金指银掌的奇特功夫,需要分心左右出招,反而一下子便练得奇佳,纯熟无比。
西时已届,眨眼便将是开席之时,高弃出去小解。
何仲容正在怔忡,忽然一阵香风,直送人鼻中,抬眼一望,眼前站着一个丽人,正是面熟得很的云姑娘。
他连忙抱拳为礼道:“云姑娘可有什么贵干?” 她嫣然一笑,虽然美丽,但仍然带着几分稚气。
“小婢奉小姐之命,送一样东西与何相公,不过……” 何仲容大吃一惊,忖道:“我和她家小姐素昧平生,会有什么东西给我?奇怪?”想着想着,背上已沁出冷汗。
她又道:“不过这样东西可不易消受呢!” 他再大吃一惊,肚中摘咕道:“既然不好消受,那就免了吧!”但口里却不好说出来。
云姑娘容色一整,变得十分严肃,道:“这件东西需要的是p量和运气。
你当然可以不接受。
” 何仲容问道:“云姑娘可是说在下需要胆量和运气?” 她肃然点头,凝视着他。
老实说何仲容真不愿意接受这么一宗谜样的危险东西。
可是在她眼光注视之下,不遑多想,挺胸道:“在下决定接受。
” 云姑娘一点也没露出高兴的样子,显然那样东西并非闹着玩的。
她道:“你不会后悔吧?” “云姑娘未免小觑在下了。
”他忽然如受侮辱,变得激昂起来。
“在下纵然揖弃生命,也决无怨言。
更不后侮。
” 她颔首道:“果然是个硬汉,可借孟浪一些。
” 何仲容登时没趣起来,但又不便说什么话。
她取出一个两指定寸半长的玉盘,盒盖上似乎有些字迹。
从她面上慎重的神情,这盒子里准必盛着一宗奇异的东西。
何仲容低头瞧瞧送到面前的玉盘,只见上面雕着“小还丹”三个字,旁边还刻着“公冶辛之宝”五个小字。
他疑惑地抬头望望云姑娘。
她严肃地道:“这玉盒里面,共有两颗丹药,都是一模一样,连轻重也完全一样。
其中一颗乃是药他公冶辛的秘制小还丹,练武之人得服此丹,可抵半甲子苦修之功。
另外一颗,却是并世无匹的毒药,只一吞下腹中,立刻七窍流血而死。
你自家随便取一颗服下,若是命该显达,你取到那粒小还丹,反之也将立刻送命。
” 何仲容心头咚咚大跳,但话已说出,不能反悔,伸手接过那个玉盒。
他觉得异常惭愧,因为他已不由自主地流出冷汗。
“真是太丢脸了,大丈夫死则死耳,何必流冷汗?”他恨恨地骂着自己,可是汗珠依然直如出来。
他把盒打开,一阵奇香直扑上来,使人头脑为之一爽。
里面两颗龙眼核般大的红色丹丸,看起来真是一模一样,没法分出一点不同之象。
他定定神,慨然遭:“在下马上就取一颗服下,但此举凶吉未卜,在下只有一个要求。
” “何相公请说。
”云姑娘十分温柔地回答,她已不能装出严肃了。
“在下只想知道贵小姐赠药之意,以及此药的来历。
” “这点本应对何相公说明白。
你可记得中午到翡翠山时,有人赠马及宝刀一柄,那就是小姐送给你的。
你一定奇怪我家小姐何以这样做法,我可以告诉你,她早已知道何相公乃是一位正直磊落的铁汉,因此她特别留意为你解决困难。
这可是怜才之意,何相公切勿误会。
” 何仲容听得热血沸腾,鼻子微酸,差点儿先涌出感激之泪。
想不到居然有人把他当做一个有用的人看待,光是这番瞧得起他的情意,已是够教这位落魄潦倒的英俊少年为之肝脑涂地了,何况还曾经赠与名驹宝刀。
他那真挚感动的神色,完全流露无遗。
云姑娘像是自家做了一件善事似的,善眸中露出骄傲快乐的光彩。
何仲容用力地道:“贵小姐和云姑娘的大德,在下有生之日,决难稍忘……在下这一生,除了两位之外,只有高弃见是真心朋友。
如今在下该死,也可以瞑目了。
” 云姑娘歇了片刻,便又道:“我家小姐明知何相公修练时日不久,功力虽高,但和目下内宅的一干高手比起来,还是差了一筹。
况且那人魔邱独的三个徒孙,为人十分残忍多妒,将来有机会的话,不消说会将何相公的血都喝了,即使在今晚,他们也会想尽办法折辱相公。
” 何仲容道:“正是这样,在下就愁这一点。
” “故此我家小姐左思右想之下。
没奈何把这宗随身五年的宝贝送给相公。
可是难就难在其中一颗是烈性毒药,错服了必死无救。
” “在下宁愿服错毒药而死,也不能任人折辱。
” “我家小姐说,相公你一定会这样想法,故此令小婢送来。
倘若相公不服灵药,今晚此关,万万闯不过去,那么小姐令人把相公搬进内宅之举、岂不是反而害了相公。
故此只好选择此法,我家小姐又说,请相公不要怀疑她是用你做试验品,以为倘若相公不幸,则她便可得到确实不误的灵药。
” “在下可真没有想到这一点。
”他慨然顺手拈起一粒丹九,便向口中送去。
但他的动作忽然中止,凝目望着手指夹住的红色丹丸,手心直在冒汗。
“假如这一粒正是毒药。
”他想:“那么我便是亲手杀死自己,决不能怨怪别人,唉,自己的性命却悬在自己手中,用来测验运气,不免太过那个吧?我未免勇敢得有点儿盲目了。
” 然后他又想到这两颗丹丸,为什么他会选择到这一颗?何以不换换其中的一粒? 他讽刺地笑一声,向云姑娘道:“实不相瞒,我并不想死。
可是世事便是这样,正如我不想出丑丢脸一样,但往往却非出丑不可。
”说完这话,好像有点儿不祥之感,便忽然闭嘴。
云姑娘在这最后关头,好像也有点儿逃避现实,她道。
“这粒小还丹,乃是五年前一位名列天下武林五位高手之内的药仙公冶辛秘制之宝,他说服了此丹,可抵半甲子苦修之功,但我家小姐一直随身携带,老是不敢冒这个险。
” 何仲容忽然记起那南阳镖局的镖头王光义在述及人魔邱独来历之时,曾经提到一位清风剑客车度春,也说是名列天下前五位高手之内,便插嘴问道:“姑娘所说的药仙公冶辛,可是与清风剑客车度春齐名的?那么还有其他三位是谁?” “不错,清风剑客车度春也是五位高手之一,其余三位,一是我家小姐的师父太白山冰屋主人谷姥姥……” 何仲容为之肃然起敬,道:“原来贵小姐不但家学渊源,而且还是高人之徒。
”说到这里,心中忽觉奇怪,这北四堡南五寨的主人,屡代秘传武功,在江湖上所享威名,已十分不得了,难道还够不上这五位列前五人的高手? 云姑娘冰雪聪明,已看出他的疑思,便道:“老堡主的武功虽佳,但一人而兼两家之长,岂不更好?同时因谷姥姥乃是女人,我家小姐拜她为师,真是再好不过。
那四堡五寨之首的济南金龙堡大小姐,也曾要拜谷姥姥为师,却因我家小姐先了一步,故此后来不知她改拜哪一位?另外那两位高手一是神行男闻一公,一是风火童子温炬。
“这小还丹是五年前药仙公冶辛到冰屋过访谷姥姥,下棋消遣,正在双方苦苦争持时,我家小姐看了良久,忽然间药仙公冶辛允许她做声,公冶辛见她年纪尚轻,使准她说出这一着。
我家小姐对下棋之道,极有天分,这时说了一着,谷姥姥果然凭那一着赢了,这时才知道他们竟有打赌,这一局可把这盘小还丹赢来,谷姥姥便赐给我家小姐。
” 何仲容手中冷汗更多了,口中问道:“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给一粒真丹呢?” 云姑娘道:“小婢这就不知道了,只好问我家小姐。
” 何仲容已不能再拖延,咯一声把丹九吞人腹中。
云姑娘赶快收起那个玉盘,匆匆走出轩去,迎面碰见高弃正蹲在院子中玩石子。
高弃见她.做个滑稽的表情,但云姑娘哪里笑得出来,只叹了口气,高弃正觉有异,起来拦住她道:“云姑娘你怎么啦?” 云姑娘往左一闪,高弃也往那边拦,她闪的快,高弃仍然拦住,一急之下,猛然出掌推去。
高弃敞开前胸,吃她一掌结结实实打个正着,哎的一声,踉踉跄跄地退了好几步,撞在院墙上。
云姑娘见他捧住胸口,猛然醒悟自己的掌力何等厉害,若是常人,这一掌怕不立刻心脉震断而死才怪哩,赶快冲到他身边,伸出玉手拉住他捧胸双掌,慌急地道:“你怎样啦,疼么?我真该死,胡乱一拳打在你身上。
” 高弃无力地眨眨那对小眼睛。
缓缓道:“你……你的掌力真厉害……可是练过铁砂掌……” 云姑娘道:“是的,真该死,你现在怎样了?小婢去找小姐乞些灵药来。
” 高弃摇头道:“我……歇会儿就好了……”现在他可真个心惊胆战,原来云姑娘那双雪白的柔美正覆在他的手掌背上。
他平生不知禁忌,淘气起来时,摸摸女人的两股也非奇事,无论怎样他都心无碍滞,平静无波。
可是目下云姑娘玉手与他相触,却有如出电般,使得他一方面心惊胆战,一方面全身酥软。
高弃这家伙练的童子功,体内有混元一气运布百骸,别说她没有远足功力,即使是全力打他一掌,也将纹丝不动。
这刻他见到云姑娘眼中露出真诚焦急之意,这一下倒不好意思说出自己装假,但得额头出汗,浑身乱抖。
云姑娘看着他似乎是疼痛难忍,不由得更慌了,柔声道:“你别出力,慢慢调匀真气,小婢抱你回房休息一会儿。
” 高弃心中叫声我的妈呀,这会子被她玉手碰着,已经受不住了,何况全身倒在她香啧啧软绵绵的怀中,由她抱回房间,那时节大概真个得死掉一半。
但他又不敢推开她,只好直往地上蹲下去,云姑娘赶快搀他时,他居然连身躯也赖在地上。
云姑娘认定他伤势甚重,银牙一咬,俯身双手插入他腋下,运力一托。
谁知白费力气,那高弃个子不大,却十分沉重,竟然托之不起。
她心中一半诧异一半不服,再用力一托。
高弃最是怕痒,被云姑娘这么一弄,早就忍不住,这时腋下又被她一揉,登时全身一软,被她托了起来。
云姑娘用上身抵住他肩膀,腾出一只手,抄起他的大区,便抱了起来。
高弃手臂碰着云姑娘软绵绵的胸部,打个大大的冷战,暗叫声我命休矣,便闭目软垂全身,任她摆布,敢情这个家伙真个晕了。
云姑娘无意被高弃碰着胸部,芳心也一阵惊悸,双颊无端红得如染丹朱。
眨眼间已将高弃抱回他的房间,就在何仲容房间对面。
这时何仲容的房中,悄声无息,故此云姑娘一时也忘了该事,没有去探探何仲容的生死,把高弃放在床上之后,秀眉大皱,尽在发怔。
高弃的小眼睛紧紧闭住,嘴巴也没有张开,故此两只滑稽惹笑的兔子门牙没有露出来。
她奇怪地想道:“哎,一个人的转变多快呀,这个善良而热心的人,醒着的时候,是那么滑稽惹笑,但现在闭上眼睛,却显得十分和蔼可亲,除了头颅巨大一点儿之外,并不使人觉得难看啊…不,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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